2008年的全球性金融危機導致全球需求急劇下降，其中對中國產品的需求也受到嚴重沖擊。疊加資源、環境的巨大壓力，中國經濟增長的模式到了必須轉變的一個關鍵節點，即從主要依賴投資需求拉動和出口需求拉動模式向主要依靠國內消費需求拉動模式轉變。但是，由于經濟增長模式既有運行慣性，又有該種模式內在的經濟利益結構調整的剛性，轉變不可能一蹴而就，而是要經歷一個緩慢的過程。

　　消費對經濟的拉動作用不斷增強

　　根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16年前三季度，最終消費支出對中國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的貢獻率為71%，比上年同期提高了13.3個百分點，成為促進2016年經濟增長的最強支撐。

　　在我國經濟增長方式從主要依賴投資和出口需求拉動，向主要依靠國內消費需求拉動模式轉變的過程中，消費對我國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不斷增強。近幾年，中國政府在提高消費者支付能力、刺激消費需求、改善消費環境、保護消費者權益等方面采取的配套政策的效應開始逐漸顯現出來。2013年、2014年，最終消費支出對中國國內生產總值增長的貢獻率分別為50％和50.2％；2015年前三個季度，大幅度提升至57.7%，比2014年同期提高近8個百分點；在此基礎上，2016年前三季度更大幅度提升至71％，比2015年同期提高13.3個百分點。英國《經濟學人》雜志預計，目前中國個人消費總規模已達到3.2萬億美元，到2020年將達到5.6萬億美元，即2020年中國個人消費總規模將是2016年的1.75倍。

　　消費升級類商品增長較快，消費新亮點不斷涌現。在2016年前三季度居民消費支出中，通信和居住類商品增長較快，通信器材同比增長12.7%，家具同比增長13.9%，建筑及裝潢材料同比增長15.4%。2015年前三季度，國內旅游消費2.56萬億元，同比增長15.1%。此外，“互聯網+”拉動消費新動力，消費需求潛力進一步釋放。2015年前三季度，全國網上零售額近2.6萬億元，同比增長36.2%，增速連續19個月保持在35%以上。2016年前三季度，全國網上零售額34651億元，同比增長26.1%。其中，實物商品網上零售額27950億元，增長25.1%，占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的比重為11.7%。2016年前三季度，全國快遞服務業業務量累計完成211億件，同比增長54%，8倍于同期國內生產總值增速；實現快遞業務收入2700多億元，同比增長43.9%，6倍于同期國內生產總值增速。

　　消費貢獻率大幅提升

　　隱含經濟結構變動

　　值得注意的是，2016年前三季度消費成為促進經濟增長的最強支撐的數據背后所隱含的經濟結構變動。

　　首先，消費貢獻率的大幅提升，可能主要源于投資和出口需求的疲軟和下降。2016年前三季度，我國出口需求同比負增長；投資增速下降，2015年1—9月固定資產投資（不含農戶）累計同比增長10.3%，2016年同期增速則下降為同比增長8.2%。進一步地，消費貢獻率為71%，也就是說，投資與出口對經濟增長的貢獻率僅為29%。這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了我國經濟運行中依然面臨投資疲軟、外需不足的問題。消費貢獻率的急劇上升，主要不是消費總量大幅度增加帶來的“三駕馬車”相對結構的變化所致，而是在消費總量平緩增長中，投資和出口相對增長較慢或下滑所致。認清這一點，對于把握當前我國經濟增長格局和態勢并采取相應政策策略是非常重要的。

　　其次，消費貢獻率大幅提高的數據還需要進一步探討。消費具有惰性，在各個經濟變量中是一個相對穩定的變量，一般不會大起大落。2015年初至2016年9月，我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相對來說比較穩定，在2.27萬億元到2.79萬億元之間。相應地，消費需求對經濟增長貢獻的加大也應是一個平緩漸進的過程。從這點來說，2016年前三季度消費貢獻率大幅度提升的數據似乎不合理。

　　一個有待證實的推斷是：如果剔除由于政策原因導致的住宅需求的短期劇烈變動，消費的貢獻率可能并沒有增加這么多。2016年前三季度，我國城鎮居民住宅市場的需求急劇波動，價格大幅度上揚，銷售量急劇增加。2016年1—9月，全國房地產開發投資74598億元，同比名義增長5.8%（扣除價格因素實際增長7.1%），增速比上半年回落0.3個百分點，比1—8月加快0.4個百分點。其中，住宅投資增長5.1%。房屋新開工面積122655萬平方米，同比增長6.8%，其中住宅新開工面積增長6.7%。全國商品房銷售面積105185萬平方米，同比增長26.9%，其中住宅銷售面積增長27.1%。全國商品房銷售額80208億元，同比增長41.3%，其中住宅銷售額增長43.2%。房地產開發企業土地購置面積14917萬平方米，同比下降6.1%。2016年9月末，全國商品房待售面積69612萬平方米，比6月末減少1804萬平方米。2016年前三季度，房地產開發企業到位資金104711億元，同比增長15.5%。

　　消費仍處于平穩增加的過程中

　　如果剔除投資疲軟、出口需求下降和一些短期因素（如住宅價格和需求的急劇變動），2016年前三季度消費對國內生產總值（GDP）增長的貢獻率，并沒有如數據所描述的那樣急劇增加。

　　消費仍然是一個平穩增加的變量。消費升級和更快的增長還有賴于我國收入分配格局的較大調整，以及隨之而來的中等收入階層的壯大（占人口比重至少50%）、居民收入結構的改變（勞動性收入和資產性收入結構的變化）；還有賴于相關改革政策的推進和推動居民面對的經濟生活中的風險（不確定性）的大幅下降；甚至還包括主要由政府的土地財政收入政策推動的高房價的局面的根本性改變（不僅僅指地方政府，也包括中央政府，因為地方政府對土地財政收入政策的依賴，是由中央政府制定的“分灶吃飯”財政稅收政策和賦予地方政府的各種經濟社會建設職能所決定的）。

　　我國經濟增長的基本格局還沒有產生根本性的轉變。轉變經濟增長方式，使消費成為支撐我國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仍然有待時日。

　　（作者：臧旭恒 山東大學消費與發展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