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失去兒子的母親為殺死兒子的兇手求情。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審理一起殺人案時,受害者母親梁建紅的舉動,令所有人大惑不解。
2012年5月12日,根據梁建紅原型故事改編的電影《人心底色》在梁建紅的老家榆次公映,隨著故事情節的展開,人們心中的困惑逐漸有了答案,正如一位法官所言,梁建紅,以其博大的胸懷,為殺死兒子的兇手求情,使其免于一死,在莊嚴的法庭上寫下了慈愛的一頁。
噩耗突來,兒子被同事捅死
今年56歲的梁建紅,是山西晉中市榆次區烏金山鎮志村人,年輕時擔任村里的婦女主任,后嫁到河北省邯鄲市峰峰礦區北侯村,育有一雙兒女,兒子馬剛高中畢業后去北京打工,在一家保安公司任經理,10多個河北老鄉跟著他干,工作還算不錯,幾年后也領回了女朋友。
噩耗突降,就在馬剛婚禮前10天。
當時,梁建紅正在家里為兒子做結婚用的新被子,鄰居跑過來告訴她馬剛出事了,在北京跟人家打架,住院了。梁建紅尋思著,再過三五天,兒子就要回家領結婚證,“也為了省點路費”,便讓丈夫去北京“看看住院的娃兒”,沒想到,兒子早已躺在太平間,與他們陰陽兩隔。
在海淀區四季青派出所,梁建紅得知,將兒子捅死的宋曉明,來自河北武安,22歲,曾經是馬剛招來的一名保安,兩人平日關系很好。宋曉明當保安期間,被拖欠了500元工資。宋曉明找過馬剛幾次,沒拿回錢。2008年春節前夕,等錢回家過年的宋曉明,攜帶一把水果刀,把馬剛約到四季青鎮的一個公交車站要工錢,兩人發生爭執,宋曉明持刀扎了馬剛10多刀,馬剛當場死亡,宋曉明被抓。
心生惻隱,兇手也不是窮兇極惡
“不殺解不了心頭恨!這個挨千刀的宋曉明!”馬剛死后,全家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仇恨中。這消息,也迅速傳到了梁建紅的娘家榆次烏金山鎮志村。看著悲痛欲絕的大姐,梁家人也再次發誓,“咱啥也不要,就要求法院槍斃他(宋曉明),給咱孩子抵命。”
在等待法院開庭的日子里,梁建紅發現,滿腔的仇恨正隨著時間的推移在減弱。
2008年5月,北京警方通知她去領馬剛的傷情鑒定,辦案民警告訴梁建紅這樣一個細節:宋曉明將馬剛捅了10多刀,突然后悔了,他徒勞地用手捂住馬剛胸口的血,并求路人打電話叫來了120……梁建紅有些恍惚,這個宋曉明還沒有壞透,“還不是窮兇極惡”。那一瞬間,梁建紅有點心軟,她陷入掙扎:“自己的兒子死了,不能再搭進一個了。”
與宋曉明熟悉的工友還告訴梁建紅,宋曉明從小家庭就不好,父親暴打他和媽媽,已經成了家常便飯。后來母親改嫁,他跟到繼父家,照常受氣挨打,宋曉明一氣之下跑回來跟奶奶過,一日三餐都是問題。種種不幸,讓他性格乖戾暴躁……梁建紅有些心酸,“娃也是苦孩子,就是判他死刑,我兒子也活不了了。”
為兇手求情,殺人者獲刑12年
“老頭和我翻了臉,說我瘋了!”梁建紅回憶,寬恕宋曉明的念頭一出,她迫不及待地與家人商量,招致強烈的反對,老伴甚至扔給她一句話,“你別光想著自己出名,你先問問死去的兒子答不答應!”
“村里人都說她傻了,瘋了!”據介紹,梁建紅一家的遭遇讓村民揪心,突然聽到梁建紅竟然要為殺死自己兒子的兇手求情,全村人“瞪大了眼睛”,有人悄悄議論,“估計是受刺激了!”
2008年6月26日,北京市第一中級法院開庭審理馬剛被害案,梁建紅到兒子的墳上大哭了一場后,執意要去北京為宋曉明求情。
“能輕判他就輕判他吧,”庭審進入民事賠償部分的法庭辯論時,梁建紅緩緩起立,語氣凝重而懇切,“我的兒子已經死了,就是判他死刑,我兒子也活不了了,他還年輕,看見他,我就想到了我的兒子……”梁建紅用手捂住臉,痛哭失聲,法庭上一片寂靜。
站在被告席上的宋曉明,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扭頭看著梁建紅,看著這位失去兒子的母親,“哇”地哭出了聲。被帶出法庭前,他突然轉身,跪倒在梁建紅跟前。
2008年7月14日,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對宋曉明刺死馬剛案公開宣判,梁建紅再次出庭求情,最終,宋曉明因故意傷害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2年。
判決書上顯示,宋曉明之所以被輕判,有兩個重要原因:一是他自己的表現,馬剛被刺后宋曉明主動參與了施救,并在聽到有人電話報警后仍在現場等候,并如實供述了犯罪事實,具有從輕量刑的情節。另外就是梁建紅的求情,法院認為,梁建紅在未獲任何利益補償的情況下,請求對被告人從輕處罰的義舉應予褒揚,法院據此對被告人宋曉明從輕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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