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塌下來了
2007年的那個母親節,到了該放學的時間,可是女兒方娟還是沒有回家。楊建芬正打算出去找時,門開了,女兒拿著一大束玫瑰花出現在面前:“媽媽,母親節快樂!”
即使孩子已經離去4年,這依舊是楊建芬腦海中永遠揮之不去的畫面。
“5·12”地震之后,年過半百的楊建芬總是覺得自己的記憶力很差,經常丟東落西,提筆忘字。但是女兒生前的每個點滴,似乎就發生在昨天,細節歷歷在目,甚至連一些事件發生的具體日期,她還記得非常清晰。
楊建芬說,她和丈夫在這個孩子身上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愛。在女兒很小的時候,他們就讓她學習舞蹈。
“我女兒16歲上高一時,個子就超過了170cm,出落得亭亭玉立,長長的頭發快觸及地面;她在學習上也是佼佼者,從小到大一直都是班級的前幾名,并且一直是學生干部。”楊建芬說。
楊建芬曾想過讓女兒去綿陽市上高中,但因為成績太優秀了,孩子所在的北川中學不同意讓她轉學。
地震那天,楊建芬被軍人從家里救了出來。5月13日一早,她的身體剛剛恢復了些,就趕去北川中學找正在上高一的女兒。因為腳受過工傷,在趕去北川中學的路上,楊建芬找了一根粗木棒當作拐杖。一路上,她不斷設想著女兒可以生還的各種可能,最后她想:女兒那么勇敢,一定會從教學樓跳到松軟的草坪上逃生!
那天,北川大雨。到達北川中學時,救災的官兵沒有讓楊建芬進入現場。隨后,她又分別去安昌和綿陽醫院去找女兒,但都沒有找到。到了5月16日,楊建芬再次回到北川中學,還是沒有找到女兒。但直到那時,她還堅信,女兒還活著。
就在那天,鄰居對她說,找到你的女兒了。聽到這句話時,楊建芬興奮地以為女兒逃過了一劫。但在領著她見女兒的路上時,鄰居一再叮囑她到那里不要哭。楊建芬答應說:“好!”那時,鄰居才說,孩子已經遇難了,她的遺體是完整的。
當看到用藍色塑料袋包裹著的女兒時,楊建芬知道,天塌下來了。
2008年,政府通知去領孩子撫恤金,楊建芬是最后一個簽字的人。“當時聽到念我女兒名字的時候,我一直在哭,也不想簽字,我不相信女兒真的就這樣離開了。”
因為房子在地震中并沒有受到嚴重的破壞,所以女兒生前的相片,她都完好地保留著。在清理女兒的遺物時,楊建芬找到女兒的一個存折,里面共有1270元錢。
“這些都是孩子平時省吃儉用省下來的。”說到這里,楊建芬的眼睛里再次浸滿淚水。
想女兒了,楊建芬就把孩子從小到大的相片隨身放在包里。讓她傷心的是,2011年4月11日,她在買菜時,包被小偷偷走了,女兒生前送給她的價值1480元的手機和相片也遺失了。為了要回照片,楊建芬去報了警,還登了尋物啟事,但尋回失物的愿望始終沒有實現。
每到忌日,楊建芬都會給女兒寫一封信,然后趕到幾十公里外的老北川中學把信燒掉。現在,讓楊建芬不能接受的是,去年8月11日,他們將女兒的骨灰埋在那里,想要給孩子立碑卻被拒絕。
“領養”的分歧女兒離開之后,楊建芬開始失眠,每天都會夢到在地震中死去的女兒,身體每況愈下。在2009年,大批志愿者來到新北川,幫助災民走出心理陰影。在他們的幫助下,楊建芬慢慢擺脫了對藥物的依賴。在今年的4月25日,楊建芬也成了中科院駐北川地區的一名志愿者。
現在,楊建芬最擔心的就是丈夫方永貴。方永貴地震后就患上了抑郁癥,每天借酒消愁,需要靠藥物維持, 20元一顆的藥一天一粒,而這錢就是來自他們女兒的2萬元撫恤金。
“每次去買藥,就是我最心痛、最心酸的時候,因為那是用女兒的命換來的錢,”說到這里,楊建芬開始哽咽,“在這兩年中,他接觸最多的就是酒,一直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脾氣也變得異常暴躁。沒出事前,他還是一個單位的經理,可是自從孩子走了之后就成了這個樣子,誰的話也都聽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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