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富裕也需要承受能力。很多人在艱辛的生活中能夠自立自強,但面對猝然降臨的財富,他們往往欣喜若狂之后是手足無措。
事實上,富裕也需要承受能力。很多人在艱辛的生活中能夠自立自強,但面對猝然降臨的財富,他們往往欣喜若狂之后是手足無措。
最近一段時間,有關農民“拆遷致富”的事情時有耳聞,這些報道虛虛實實,點綴在此起彼伏的強拆案件之中,讓人們的生活平添幾份異樣的感覺。
平心而論,拆遷的確是一種非常復雜的現象,不同地方、不同時間,拆遷的過程與后果都大不一樣。在很多地方,由于政府工作到位,相關經費也比較充裕,特別是在一些村民自治落實比較好的地方,拆遷中給農民的補償比較公平,一筆可觀的補償款能實打實發放到農民手中,短期內甚至制造出一批所謂“百萬富翁”,亦是實情。這既是社會法治的進步,也是各地農民多年來堅持抗爭的結果。而眼下一些輿論熱炒所謂“拆遷致富”,放大了農民從拆遷中的獲益,無視農民在整個拆遷過程中的博弈成本。一些言論甚至將這些農民視之為坐享其成,不勞而獲的食利者,這種偏狹的言論,有時頗有誤導性,強化了一些人的成見,這對農民其實很不公平。
還應特別指出的是,即使是“拆遷致富”,絕大多數時候,“拆遷”也不是農民的主動選擇,而是被動地卷入城市化的洪流,因此,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在生活方式、價值觀念等方面,并沒有做好城市化的準備。即便他們因拿到一筆數額可觀的補償費喜上眉梢,但他們對失去土地,失去以往熟悉的謀生方式、生活方式所要付出的代價以及未來自己和子女所要面對的困難,未必都有清醒的認知。
在某種意義上,這是一種因知識信息不對稱產生的成本,如果不能得到重視,極有可能引發社會問題。一些媒體為了抓眼球,熱衷報道這些暴富農民進行的炫耀性消費,比如擺大宴、買豪車,這固然不是一種健康的現象,但這種農民的短視終究還不至于帶來太大的社會危害。其實,更值得重視的,是這種“壓縮式城市化”帶來的文化不適應問題。
筆者曾在西安等地一些城中村進行過調研,發現這些農民回遷后手中都有很多套房產,每年靠房租,即有可觀的收入。我曾問他們有沒有用當年的補償款還有現在的租金收入做一些投資,他們大都搖頭。他們說不是不想,而是沒能力做。以往有人做過嘗試,但最后都血本無歸,與其勞心勞力讓錢打水漂,不如坐收房租,然后每天打麻將度日。許多類似的村莊,賭風盛行;更可怕的是,有些甚至走上吸毒之路。
長期以來,我們一直強調要培養人們對苦難和貧困的承受能力,但事實上,富裕也需要承受能力。很多人在艱辛的生活中能夠自立自強,但面對猝然降臨的財富,他們往往欣喜若狂之后是手足無措。
更讓人心情沉重的是,西安很多城中村都與高校為鄰,但即使在高等教育已經大眾化的今天,這些村民的子弟,每年考上大學的還是寥寥無幾。補償款再多,也很難讓他們輕易跨越日漸固化的階層鴻溝。
所以,有些人的所謂“食利階層”之說不是空穴來風,但是,有多少人了解這些所謂“食利者”的尷尬與無奈?在壓縮式現代化進程中,對于失去土地的農民,我們必須給農民足夠的補償,但僅有經濟的補償遠遠不夠,如何讓農民深入地融入城市生活,適應城市文化,如何讓失去土地的他們有更多的保障,更多的上升機會,這都是當下應該高度重視的社會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