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多人的旅游團在法國招搖過市，絕非僅僅是一次休閑或旅游，而更是又一次直銷企業的例行“奮斗”或“出差”。直銷的手法不是什么秘密：他們首先要創造奇跡，因為沒有奇跡就沒有源源不斷的員工。

　　5月5日至5月8日，號稱“法國有史以來接待過最大外國旅游團”的國內某直銷企業旅游團，在法國創下一個又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奇異畫面：在巴黎，他們讓“老佛爺”專門調倉備貨恭候采購，讓盧浮宮全天閉門謝客專門為他們一個團隊服務，浩浩蕩蕩在一天中搭乘84個商業航班、包機抵達巴黎的5400名中國人塞滿了巴黎140家酒店的客房。5月6日這些游客浩浩蕩蕩“殺”往法國南方、地中海之濱的天藍海岸。5月8日這一天，穿著藍白兩色服裝的幾千名旅游團成員突然出現在尼斯海濱大道，在一頭霧水的當地人和其他游客眾目睽睽下，用人體隊形拼成“世界上最長的句子”。

　　對這種頗有些另類的“軍團式旅游”，國內和法國當地許多華人朋友感到困惑，甚至提出“會不會讓中國人形象變差”的質疑。如果僅就法國這幾日政界和商界臺面反應看，這種想法是絕對多慮了。在不景氣的經濟大環境下，法國政府制訂了2020年實現年接待游客1億人次的目標，中國市場則是開拓的重點，在視旅游業及相關產業為“生命線”的法國朝野看來，只要不“違法亂紀”，在法國你想怎么玩、怎么花錢、怎么折騰是你的自由，只要這些折騰所產生的消費和產值，所創造的就業崗位都留在法國，你們就是“最受歡迎的人”，在商言商，這種姿態也是情理中事。

　　既然東道主覺得挺好，中國的“觀眾”們也就無需替旅游團中那些成年人操心—他們的玩法您可以不欣賞，可既然不是您出錢或您去玩，那您也的確管不著對嗎？可有一點您卻不能忽視：這可不僅僅是一個旅游團—他們如此興師動眾并不是僅僅做給法國人看的。

　　作為一家直銷企業，顯然不會僅為組織一次看上去有些“愣”的“軍團式旅游”如此折騰，如果說那一連串的驚人數字有一半是給法國人看的，另一半（甚至多半）卻是給國人看的，至于特意通知法國各大媒體乃至吉尼斯紀錄見證員到場，讓他們現場目睹世界上最長的“活人英語組句”，那就完全是演給萬里之外國人們的一場秀了—要知道講究語言純凈性的法國人并不待見英語。

　　這絕非僅僅是一次休閑或旅游，而更是又一次直銷企業的例行“奮斗”或“出差”，如果沒有這種在外人看來不可思議、在直銷團隊內卻隆重其事的“事業精神”推動，這6400人中又會有多少樂意漂洋過海去法國組英文字，更會有多少人甘愿在本應風光如畫的天藍海岸和幾千人擠作一團，盯著前排的后背、流著一身汗連呼兩個小時口號？

　　直銷的手法不是什么秘密：他們首先要創造奇跡，因為沒有奇跡就沒有源源不斷的員工；其次要創造無數員工，因為在直銷圈里員工和顧客很大程度上是一回事。如今這家直銷企業不惜工本在法國創造了如此代價巨大、驚天動地的一個奇跡，接下來他們該回國“創造員工”了。

　　近年來，一些直銷企業旅游團屢屢在境外招搖過市，外人很高興、很喜歡，中國的旁觀者也沒理由大驚小怪，畢竟這是人家的自由、人家的錢。不過倘若有一天，一個直銷企業熱心地向您推銷他們的“事業”，并將其“軍團式旅游”資料作為論據時，您就該好好掂量掂量了。

　　陶短房（學者）